“顺手牵羊”作为三十六计中的一计,其意显而易见,指的是趁机窃取他人财物的行为。在军事领域,“顺手牵羊”的含义则是指利用敌方在行进过程中的漏洞,找准其薄弱环节,趁机深入,从而取得胜利。我国著名军事将领王近山便是运用此计的高手。他在韩略村所部署的伏击战,便是“顺手牵羊”策略的典型应用实例。
王近山,湖北红安人氏。传闻其祖先是蒙古王爷,在明朝初期,先祖也先不花归附朱元璋,被封为千户,其后代在湖北繁衍生息,并以“王”为姓。
自幼习武,王近山体格强健,勇猛无比。出身贫寒,少年时曾受尽地主欺凌,14岁时,他投身于革命武装——红军。
在军队中,王近山屡立战功,18岁便晋升为团长。20岁时,他升任副师长。在普通人20岁时,许多人还在大学里求学,而王近山已凭借非凡的才华,指挥千军万马,驰骋疆场。
王近山之所以能在年轻时取得如此成就,关键在于他的“疯”。他崇尚进攻,尤其崇尚“亮剑”,以猛扑、猛冲、猛打、猛杀的“四猛战术”著称。王近山不仅要求战士们勇猛,自己也身先士卒,勇冠三军。
作为指挥官,王近山本应待在安全位置,以防不测,但王近山偏喜欢亲临前线指挥。面对强敌,他常不顾警卫员的劝阻,手持枪支,奋不顾身地冲锋。
王近山在担任团长时,常抢夺士兵的攻城云梯,决心成为先锋。担任师长时,正值红军长征,他率领部队强渡金沙江,被安排在第二艘船上。不幸的是,第一艘船被急流冲走,王近山所在的船反而成了头船。但这恰恰符合王近山的意愿。他夺得机枪手的轻机枪,对岸边的敌人猛烈射击,敌人因恐惧而溃逃。
因过于勇猛,王近山多次受到上级的批评。但战场上的他依然奋不顾身。无奈之下,上级只得派七八个警卫跟随他,一旦他“疯劲”发作,便将他按倒在地。
王近山并非仅凭勇猛赢得战场胜利。他作战虽勇猛,实则兼具细致与柔和,正如猛虎捕兔般精准。其中,韩略村伏击战便是他“刚柔并济”战术风格的经典体现。
1943年10月,面对敌后抗日根据地的迅速发展,日军指挥官岗村宁次决定对我八路军实施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“扫荡”。为此,他创造了所谓的“铁滚扫荡”战术。
具体执行时,岗村宁次集结了69、62、37三个师团及“皇协军”等部共3万余人,对太岳根据地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“扫荡”。与以往不同,岗村宁次将部队分为三线,第一线以日军为主,辅以汉奸特工队,采取分路合击战术,企图与我军主力决战;第二线由日伪混编,执行“抉剔清剿”,即在根据地烧毁村庄、抢夺物资;第三线仍以日军为主,负责分散“清剿”,搜捕我军突围的小股部队和零散人员。
这种战术如同铁滚般横扫,企图将我军从南边扫倒至黄河北岸,然后尽数歼灭。为此,岗村宁次规定,负责“抉剔”“清剿”的部队一天只能前进20公里,然后后退5公里,观察是否有八路军未被清剿。此外,为防止我军突围,敌军在可能突围的地区修建了多道严密的封锁线。
岗村宁次的计谋可谓毒辣,这场大扫荡确实给我军和根据地的人民带来了空前的灾难。岗村宁次狂妄地叫嚣:“要迫使共产党在黄河岸边背水作战,不降即亡。”
得意洋洋的岗村宁次在太岳地区建立了“山岳剿共实验区”。日本大本营为了学习和推广岗村的经验,从中国各战场抽调了120多位中队(连)以上的“优秀”军官,以及60多名“中国派遣军步兵学校”的学员,实地参观学习“铁滚扫荡”的新战法,为岗村宁次捧场。
这次参观活动,岗村宁次将“军官团”安置在自认为“绝对安全”的内线。这群军官是侵华日军的“精华”,不容有失。但岗村宁次未曾料到,他遭遇了敢于虎口拔牙的王近山。
在敌人猖狂的清剿行动面前,太岳军区的司令员陈赓迅速构思出对策。他一方面动员民众进行坚壁清野、破坏交通,在敌人必经之地埋设地雷,力求削弱和延缓敌人的清剿步伐。
毛主席曾强调:“进攻性的积极防御才是防御的真谛。”我军不仅在内线伏击并消灭敌人,还派遣机动部队至外线,对敌人留守力量进行重击,使其首尾难顾。
此外,我军特工人员也表现出色,在岗村宁次的眼皮底下搜集敌人的清剿情报,经过不懈努力,终于钓到了一条“大鱼”。在建国后,曾任第二炮兵副司令员的李懋之将军在其回忆录中提到:
“太岳军区司令部情报科长刘桂衡在深夜接到来自临汾的绝密情报:东京日军参谋本部从各地调集了百余名旅团长、联队长和少佐,以及军官学校学员共180余人,组成‘军官战地观战团’,由旅团长服部直臣少将率领,乘坐汽车沿临屯公路进入太岳区,实地观摩战场,欣赏冈村宁次的军事才能。”
陈赓听闻此消息后,喜出望外,立刻发出十万火急的电报,命令驻扎在临汾附近的386旅旅长、也是他钟爱的将领王近山,带领16团秘密转至临汾公路西段设伏,务必消灭这个“观战团”。
得知有战事可打,有丰厚的战利品可获,王近山兴奋不已。他立刻集结部队,率领全体将士向预定的伏击地点进发。
为了迷惑敌人,王近山和全体将士都换上了便装,伪装成普通百姓分散行动,并在行进路线上安排了几个集合点,以防有人失散。在当地党组织和民兵的协助下,王近山趁着夜色穿越了敌人一道道封锁线,最终在10月22日抵达集合地点——韩略村。
韩略村位于洪洞县东南约50里,四周遍布日军据点,驻日伪军约40人,碉堡内储存了大量武器弹药和粮食。这伙日军经常肆虐抢劫,恶行累累。岗村宁次认为日军对韩略村的控制“坚不可摧”,且有碉堡作为依托,因此放松了警惕。
抵达韩略村后,王近山亲自考察了当地地形,发现该地地势独特。由于长期雨水冲刷,地下形成了深达3至4丈、宽20至30米的深沟,逐渐成为人们通行的主要道路。王近山对此欣喜若狂,认为此处是实施伏击战的理想场所。
回到营地,王近山向军官们透露了自己的伏击计划:由第2营的第4、第5、第6连和第3营的第9连共4个连队参与伏击。具体部署为:第9连的一个排与民兵协同,封锁敌人炮楼,阻止敌军火力支援;其余两个排埋伏在村口,截击敌人;第4、第5连埋伏在公路两侧,打击敌人腰部;第6连切断敌军退路,待敌人进入伏击圈后,迅速收紧包围圈。
许多团领导对此计划表示疑虑。他们认为,我军身处敌军腹地,若在此处大举行动,难免暴露行踪,一旦需要撤退,将变得困难重重。
王近山却坚信不疑:“敌军已经迫近我们,当地民众义愤填膺,若不给予教训,他们将更加猖狂。我们只需迅速出击,给予敌人致命一击,便能顺利撤退。”
王近山进一步表示:“此处距离敌军县城较近,敌军难以预料我们会在其眼皮子底下发动伏击。出其不意,正是克敌制胜的关键。但若不能迅速决断,暴露行动计划,敌军将迅速增援,那时我们不仅难以获得战果,反而可能陷入险境。因此,我们必须猛攻猛打,迅速撤离。”
在制定计划后,王近山于24日凌晨三点指挥部队进入预设阵地,并利用田间的高粱杆、玉米桔梗进行伪装。为确保安全,王近山戴上了“羊皮肚”,伪装成挑柴农夫,隐蔽在沟边的大石头旁,枪支藏在柴堆中,以便亲自观察敌军人数。若敌军过多,便放弃伏击;若敌军较少,则迅速展开战斗。
为了阻止敌军增援,王近山还安排九连1排的战士与民兵一起,将枪口对准附近炮楼的射击孔,机枪瞄准炮楼大门。一旦敌军增援,便以猛烈火力予以击退。
针对部分战士未曾见过卡车的情况,王近山安排有经验的战士进行示范,指导他们如何将手榴弹投掷到敌军卡车上。可以说,王近山既具备张飞的勇猛,又具备赵云的细致,不仅精心布置了战略战术,还考虑到了撤退路线。
一切准备就绪,只待敌人上钩。在伏击行动开始前,王近山特意前往炊事班,指示为每位战士准备一份卤豆腐和一块馍馍。他深知,此次伏击可能需要长时间隐蔽,如果不吃得好,恐怕难以支撑。
正如王近山所预料的,战士们从凌晨三点一直等到早上八点,却仍未见到一个鬼子的身影。王旅长所加的餐食已经吃完,手脚因长时间匍匐而酸痛麻木。战士们开始议论纷纷,怀疑王旅长是否判断失误,鬼子是否根本不会回来,或者日寇是否已经察觉到什么风声?
面对这种情绪,王近山坚定地表示:“鬼子一定会来,不要多言多语,不要随意行动,否则将受到军法处置!”
王近山威望素高,此话一出,阵地立刻恢复了宁静。战士们深知,跟随王近山作战,绝不会出错。于是,他们身上的伪装更加严密。
就在这时,远处尘土飞扬,果然出现了一队卡车。每辆卡车上都挂着药膏旗。王近山抑制住内心的激动,一辆一辆地数着,共有13辆卡车。敌人人数适中,正好适合伏击。
即将进入我军伏击圈的日寇,对自己的悲惨命运毫无察觉。他们以为经过“铁滚扫荡”,八路军已经无威胁。在他们统治的中心地带,更不可能有伏击部队。因此,他们甚至没有派遣警卫分队和观察警戒哨。在车上,他们吃喝谈笑,仿佛将此次行动当作了一次郊游。
当日寇进入我军伏击地点时,突然发现一个青年“农民”正对着远处的日军汽车微笑,仿佛在欣赏一群待宰的肥猪。汽车靠近时,那个“农民”便消失了。不久后,他从柴堆中拿出一挺轻机枪,对着卡车一阵猛扫,瞬间击倒了五人。
随后,公路两侧的玉米杆、高粱杆都变成了八路军战士,枪弹、手榴弹、炸药包如雨点般向日寇砸去。这群日本人万万没想到,路边那个背柴的“农夫”,竟然是王近山本人。
按照预定计划,伏击部队迅速封闭了两个出口,上方的伏击部队凭借地形优势,将日寇压制得无法抬头,打得日军进退两难。上天无路,下地无门,日寇只能四处躲藏,有的钻进车底,躲避如同雨点般的子弹。
尽管日寇凶狠残暴,这些军官的军事能力同样不容小觑。在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混乱后,日寇重新集结,手持倭刀向我军阵地发起了反击。然而,我军的机枪手早已占据了绝佳位置,他们发射出的密集弹雨迅速将日寇分割包围,随后手榴弹和刺刀将他们一一消灭。
面对无路可逃的日寇,他们迅速集结残兵,试图占据一个据点,等待援军。王近山目光锐利,立刻看穿了敌人的意图。考虑到我军孤军奋战,若长时间僵持,后果不堪设想。于是,王近山下达了严令,要求部队不惜一切代价,猛烈冲锋和杀敌。
王近山再次展现出他的“狂热”一面。他不顾警卫员的劝阻,脱去上衣,手持大刀片,向敌人发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。
王近山的“亮剑”精神激励了众将士。一位参加过这场战役的老战士回忆道:“班长赵振玉带领全班,跃出阵地,从陡坡上冲下公路,夺过重机枪,顺着公路猛烈射击……四班班长甘荣发不顾连长,在距离敌人30米处边跑边射击,百发百中,接连击倒几个日本军官……9班班长杨发素来擅长刀法,他捡起一把鬼子的倭刀,连劈带砍,砍死了3个鬼子……”
而王近山在冲锋和指挥战斗的同时,还不忘救助受伤的士兵。他不等卫生员到来,撕开自己的衬衫,为受伤战士紧急包扎。王近山爱兵如子,果然名不虚传。
就在这时,韩略村和附近的老乡也拿起菜刀、棍棒、铁锹、锄头前来助战。民兵杨玉秀趴上一辆卡车,向敌人汽车投弹;柏村民兵李智礼夺下鬼子的东洋刀后与敌人拼杀,最终英勇牺牲。岗村万万没想到,自己统治核心中的“良民”竟然会拿起菜刀、扁担与凶顽的军官拼命。这一壮阔的人民战争场景,让最后幸存的三名“军官观战团”的士官心生恐惧。由此可见,日寇对老百姓的残害有多么严重!
经过30分钟的激战,我参战军民以50多人的伤亡代价,全歼了180多人的日军“军官观战团”。除了三个躲进公路下狼窝洞的“学生官”,其余日寇全部被击毙。和平型关战斗一样,这一次也没有抓到俘虏。日寇“武士道”精神的毒液,已经深入骨髓。
在此次战斗中,我军取得了丰硕的成果,共缴获步枪85支、歪把子机枪两挺,并摧毁汽车13辆。更令人振奋的是,我军还意外地缴获了180多把倭刀。这些倭刀作为日本军官的象征,无疑证明这些被击毙的日军士兵均为军官。这一战果意味着180多个中队的日军失去了指挥官。王近山因此欣喜若狂,认为这相当于歼灭了5万敌人。
岗村宁次听闻军官观察团全军覆没,愤怒至极。他的“铁滚扫荡”计划即将上演,却因观众消失而颜面扫地。在180多名日军军官中,还有一位少将旅团长服部直臣,以及一位据说有皇族血统、是裕仁天皇远房侄子的军官。岗村宁次痛心疾首地怒吼:“就算牺牲两个联队也要吃掉这一股八路。”于是,他调集6架飞机,日夜搜寻王近山的队伍,并对韩略村附近的村落进行狂轰滥炸。
然而,王近山早已化整为零,带着千余名战士成功逃离包围圈。在撤离过程中,他巧妙地运用了“金蝉脱壳”之计,令后卫掩护的两个营不断吹响进军号角,使敌人难以判断我军实力。在敌人犹豫之际,王近山已带领部队远去。
在岗村宁次愤怒之际,王近山已返回延安,受到毛主席、朱德以及刘伯承、邓小平的接见和嘉奖。毛主席握着王近山的手说:“早就听说四方面军有个王疯子了!你勇敢、果断、有胆略,能抓住战机打漂亮仗。”
韩略村伏击战的影响力之大,甚至惊动了蒋介石。他虚伪地发布了一条“嘉奖令”,祝贺王近山取得的战果。
此后,韩略村伏击战被八路军列为“顺手牵羊”作战的典型。这告诉我们,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。在作战中,我们要勇猛、细心,甚至需要一股“疯劲”。只有敢于挑战,才能在敌人腹心虎口拔牙。邓小平对爱将王近山的赞誉极具典型性:“王近山并非疯癫,而是充满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的体现。”这种英雄主义精神,被我们后人传承并演绎为“亮剑”精神,从而广为人知。在78年后的今天,我们仍需铭记并缅怀这种精神,深入学习并反思这种精神。
